卷之四 军实考

　　云镇内障神京，外逼虏穴，其冲且重倍百诸边。原额官军九万九百六十六员名，马三万一千七百八十五匹，犹然不敷战守也。自嘉靖十五年以至四十五年，恢拓疆土，增堡四十八座，募军四万四千八百一十二名，马二万二千七百八十八匹，由是旧额新增共该一十三万五千七百七十八员名，马五万一千六百五十四匹。比缘边事稍宁，辄欲销兵节饷，老弱者沙汰，逃亡者不补，遂至减军五万有奇，马三万二千三百余匹。量分八路而武备益单，虏酋狂逞，以致石州失守，朔州屡蹂，谭者迄今有余憾云。隆庆后续增六堡，戍卒改拨外召募，仅五千名，马二十六匹。万历十九年阅视，冏卿曾公乾亨遽裁汰马四千匹，定议军以八万三千为额，马以三万为额。二十七年中丞房公守士目击骑士寥寥，虏窃窥伺，将前汰马照旧题复焉。当时议裁之意，不过谓虏已款贡，卧鼓熄烽，军马皆为赘物。是未睹夫疆场之利害，安攘之远猷者也。夫所谓事定销兵者，变起仓猝，一时募卒，裹粮重茧，赴斗寇歼，则军马必撤归原伍，刍糗计程之羡仍入帑藏。如向者倭奴之犯朝鲜，流贼之讧两粤是已。若北虏虽受戎索，而穹庐仍隔一墙也，万一豢秣偶不当意，犬羊忽启戎心，便当断赏，闭关出塞，鏖逐如世庙事。当是时，孤军之朝气已索，虚堞之宵燧不炀，仓惶而思超距之雄腾槽之骑也，即金钱遍野，刍粟如山，彼已汰者何从复集哉？大都迩来求多边事者曰，兵则将领之役占也，老弱之糜饷也，尺籍之虚报也，马则驽病之充数也，倒死之不补也，点烙之欺饰也。此讵能保其绝无<肰灬>弊在？上下相蒙以申饬为故事耳。若有稽核之责者实心任事，克其常期给饷而亲验，出其不意按籍而抽稽，倘遂发觉弊端，尽法无赦，彼千万人之口吻谁能代？彼盖蒇而八口之饔飧岂肯遽捐七尺膏斧钺哉！抑余又有说焉，驭军之法与治民迥异，有司城且已上案牍，讯驳岁月淹回，即丽大辟者已奉谕旨赴市曹，犹然需三覆奏也。彼擐甲行间取人一蔬一笠，立斩以徇，是何草菅人命耶？不如是不足以立威而信法也，法信而俾之走死地如骛不难已。筹边者第能使士卒畏将而不畏敌，自可永为绝塞，长城又何烦逆诈钩钜，鳃鳃然较量锱铢以博节省之誉为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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