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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猪猪 |
认识老爸很久了,但是还没有和他一起出去过。在猪猪假期的最后一个周末,老爸组织去乌龙沟,我马上动了心,向老爸报名,并征求老爸意见能否带上猪猪,老爸开始犹豫,后来听说猪猪去过两次大榛峪还爬过墙子路,就同意了。和猪猪商量,他自然是十分兴奋,孩子大了,就喜欢在外面撒欢,好像小鸟翅膀硬了,总想飞上蓝天坐上云端一样。下一步是征求四位老人的意见,爷爷奶奶姥姥姥爷表示同意但是同时也表露担心,怕住在山上不安全。我和歇了尽量消除他们的担心,但是相信猪猪出去的两天他们的心一直是提着的。
窗外的夜色还没有退去,静静地低头看着猪猪憨憨的睡相,在我收拾停当,叫醒猪猪的时候,它才依依不舍地慢慢离开。早起的猪猪仿佛长大了,动作很快地吃了早饭,和我们并肩走出家门。自从做了母亲,仿佛心中就有一块空间固定分配给了儿子,在他婴儿时期主要储存运转的是他的吃喝他的身高体重,现在儿子已经独立思考了,这块空间就运转着如何引导他。我们的生活方式深深影响着猪猪,比如他对长城的情有独钟,对山野的热爱。说到家庭影响,使我想起小时候最爱吃的西红柿炒鸡蛋,而最钟情的吃法是用馒头蘸着稠稠的,酸甜的红色菜汤吃。家庭仿佛就是那一盘菜汤,孩子仿佛就是那白白的馒头,馒头蘸进西红柿炒鸡蛋的汤里就变成甜香的味道,蘸进炒芹菜的汤里就是清香的芹菜味道。每个家庭气氛都是不同味道的,所以孩子也是不同气质的。
在我的记忆仓库中,我的儿童时期主要是在农村姨家玩耍的镜头,田野里草被阳光烤出的香味好象还新鲜地保存在我的脑海中。不知道猪猪的童年记忆会留下什么?是"极品飞车"还是"丁丁历险记"?是满眼水泥的灰色还是荧光屏中不真实的鲜艳?我要带他出去,去看山,看水,看星星,去体会艰辛与成就,去呼吸香甜的空气,去品尝田野的味道。
火车载着我的愿望也同时载着我的欢欣上路了,其实我和猪猪能有什么不同呢?都是出笼的小鸟,有时候欢呼雀跃地还不如猪猪稳重。刚上车就和新站友枫叶发生了误会,手上攥着票理直气壮地和他抢座位,枫叶一个劲儿说,"我们是一伙的!"我却执拗地回答:"我们也是一伙的!"执拗地把枫叶划将出去。当知道我"不认自家人"后,特别不好意思,好在枫叶比较坚强,没有因为我的打击而一蹶不振。
火车钻过无数山洞,"咯噔咯噔"的气喘声要盖过我们的欢声笑语,但大家才不把这噪音当回事,照样喊破喉咙地谈天说地。猪猪也扬着小脸,瞪着小眼倾听,还时不时拍上几张。他拍出的片子常常让我出乎意外,有时候是因为视角,有时候是因为内容,比如过山洞的时候,他冲外面就是一下快门,让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隧道中的墙壁是什么样子的。
到王安镇下车的时候,大家都被山洞中的劲风卷起的黑煤描了眉画了眼,仿佛这样才能更接近这两天的角色。来过多次的老爸熟练地率领大家出站,找车。十一个大人和十二个大包被塞进三蹦子的后斗里面,我和猪猪被优待坐在前座。没过多久,在左右摇摆的视野中出现了老爸称作老朋友的--长城。
蹦蹦车把我们卸在煤窑村,村口有一个很漂亮的门洞,漂亮是因为它的古朴,与岁月刻画的痕迹。猪猪尾随着雷雷哥哥走在前面,雷雷是老爸带出来的邻居家的十六岁大男孩,高高壮壮的,还是第一次出来野营。两个孩子给我留下急切切的背影,穿过村庄,奔向大山。
这里的大山是幸福的,因为有溪水的叮咚陪伴;我们同样也是幸福的,走出去不到二十分钟就开始坐在溪边的大石上腐败,头顶还有云彩为我们遮阳。猪猪被清凉的溪水诱惑,却不曾想被石头上的青苔开了一个玩笑,被掀翻在水中。动员半天他才脱下湿漉漉的短裤,因为已经在他小小心灵里面扎根的羞涩让他不好意思在大家面前穿着内裤蹦来跳去。猪猪蓝色的短裤被挂在登山杖上招摇着,和我们一样,贪婪地吮吸着山的精气。
吃饱了,喝足了,洗够了,睡过了,老爸的故事也讲了一个又一个,再没有可腐败的项目了,于是老爸招呼大家出发。迈石头,跨小溪,我们的队伍松散着,沿着山谷,伴着小溪。我和歇了有意离开猪猪一段距离,只见他尾随着老爸,按着老爸的指引,学着老爸的步伐向前,但有时也像贪玩的小马驹,停下来采支花草,然后再蹦蹦跳跳地跟上老爸。我们一步就跨过的小溪,对他来说有些宽阔,猪猪奋力一跃,还是踏进水里,歇了给他脱下鞋,甩甩水,他又继续上路,他是能够忍耐的孩子,而且这个时候好强好胜的心理让他充分发挥着潜能,山野是很好的老师。
山石渐渐收紧峡谷的大门,只留下溪水行走的空间。我们纷纷把鞋脱下,挂在胸前的快挂上,双脚融入清凉的水中,踩在粗糙的溪床上,一步步逆流而上。老爸说,他曾十一月份走过这里,溪水冰凉刺骨,我想那双脚一定有刀割的感觉,不会像现在,经过水的冰镇和沙的按摩,再次钻进鞋里的双脚软软的暖暖的,舒服到了心坎里。
前方的猪猪手里挥舞着挂满棕色干叶的树枝,拦住我问道:"你是枯叶队的吗?"我赶紧郑重其事地回答:"是!""好!那过去吧!"我被放行后,便来到大部队休整的地方。侠少大呼肚子饿了,很快面包香肠进肚,羡慕死了我们这几个女生,因为侠少吃得最多睡得最多但身上的肉最少。老妖在对面拄着登山杖,用先知先觉的口吻说:"吃了也是白吃!"然后又转向梳洗的妖婆:"洗了也是白洗!"后来妖话被明验。
小熊一路一直念叨,"这里能宿营吗?"老爸就耐心的给她解释:"要是山洪来了,这里没处跑。"后来看见有坡能上山,小熊又问:"这里可以吧?"总之,小熊是不想离开可爱的水,也许晚上想趁天黑好好和水嬉戏呢。但是,最后我们还是上山了,去寻找顶峰的感觉,虽然它不是最高,但同样能把一片天地放入视野,装进心里。
山体由大块石头组成,因为风吹日晒,石头仿佛新陈代谢一般,表面风化成了如粗沙的颗粒,踩上去很滑。猪猪把酸枣树当作了救命草,酸枣刺扎进了小肉掌中。山上山下立刻传来询问声,歇了把刺拔出,猪猪说:"没事了!"我想他一定是很疼的,但他从此认识了酸枣树,人就是在疼痛中长大。
气喘吁吁抬头回望远山的那一个时刻是最美妙也是最容易让人激动的,层层起伏的山峦上如果再有充满灵气的城墙,每个突出的顶峰再雄踞着敌楼,那么这情景会让我心头一热,此时的我被征服了。这是一瞬间的幸福,而宿营带给我的是那种淡淡的长久的幸福。从听到:"就在这里宿营了!"开始,内心就是踏实的,这种幸福从卸包,搭帐篷开始,一直延续到第二天拔营。
看星星是每晚必经的一项快乐,找牛郎,找织女,每次我都找不太清楚,也不特别想弄清楚,仰着酸酸的脖子看着深蓝的天空,看着穿流而过的银河,以及仿佛从银河中甩溅出来的大大小小的繁星,直到人晕忽忽的要漂浮起来。最高潮就是看到深蓝中被划出银色的一笔,大家会齐呼:"呀!流星!"那晚,我们不光看到了流星,还看到了一颗与众不同的星星,金黄色的,与其他星星保持着距离,离地平线很近。开始我们还以为是远处楼子中的灯火,但它慢慢升起来了,迈着雍容华贵的步履。后来从枫叶那里得知,它是火星。那颗最像地球的行星几百年走到了离地球最近的地方,和山顶上的我们不期而遇。
我们的到来打扰了定居在楼子的小生物,它们一定在我们都进帐睡觉的时候召集了会议,急匆匆的脚步从我的帐顶以及地席下面走过。也许它们觉得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对它们的安全没有造成威胁,于是到天亮了也没有发起攻击。当我们钻出帐篷的时候,它们又分散开来,让我无缘看到它们的真实面目。
第二天的天空是很纯洁的蓝,丝丝缕缕地飘着云彩。我们暴露在火热的阳光下,每每烤得将要化掉的时候,楼子就迎上我们挽救我们。走入楼子的猪猪也一定是感到凉爽带来的畅快,他站在洞口,举起胳膊,拥抱山风,衬衫扣子虽然扣错了位置,但是一高一低的两个衣角还是随风飘舞着,依然显示了券门下小小身姿的飒爽。
楼子里面有很多用毛笔写上去的题诗,大家像参观博物馆一样,依次看过去,读过来,时不时发出不同特色的笑声。猪猪忙前跑后的为羊毛和小熊摆POSE,拍肖像。指点小熊脚的摆位的时候,一不留神被小熊的登山鞋挟了小指头,猪猪一边苦苦的表情甩着手,一边跑到拍摄位置继续工作,我和歇了的目光碰到一起,然后憋不住大笑。
老爸一路指引着猪猪下山,并时不时地搀扶接应,一老一小一路聊着,老爸给猪猪讲解各种知识,但是最后还是被猪猪问倒了,当猪猪看到羊粪蛋的时候,用他惯有的慢条斯理问老爸:"羊一泡屎有多少个小球球呀?"
穿过乌龙沟村,我们就要与大山告别了。村边的泉水冰凉甘甜,从上到下,泉水被划分在三个格子里面,我们在第一个格子灌水,在第三个格子玩水。勇敢的妖婆用瓶子打上水来洗头,而老妖更是不甘落后,一头扎进第三个池子里,洗脸和洗头合二为一。
猪猪看到圈里的大肥猪很是吃惊,怎么比他的画片中的猪大很多?而且还在泥巴里滚来滚去的。后来看到几只鹅和鸭子结伴而游,他高兴地喊:"看!天鹅!"也难怪,他只在动物园见过天鹅,在百望山看过鸭子,而那鸭子还是花的。村边的小河里几个男孩子在戏水,猪猪看他们光着屁股自己反而倒有些难为情,"他们怎么不穿游泳裤?"他每天去的游泳馆是不能打水仗的,我想,他要是和那几个光屁股孩子玩上一会儿,他就会不喜欢游泳池了。
从村子里,我们买了两个连着猪蹄的大肘棒,十瓶啤酒,被嘣嘣车连同我们一起,直接送上站台。在铁道旁边,我们喝着酒瓜分了肉。妖婆、擦擦和小熊从王安镇买来一口袋桃子一口袋西红柿两个西瓜,令大家吃惊的不光是桃子的甜西红柿的鲜,还有它们的价廉。转眼间桃子变成了桃核,勤快的擦擦又跑回村子买来一口袋桃子,以备火车上分吃。我们的出行总是要用腐败画上句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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